在四次的奧斯卡提名後，Michelle Williams仍不斷地以優秀作品立下新里程碑。除了全球熱賣的歌舞電影《大娛樂家》，更以新作《金錢世界》再獲金球獎提名。在分享自己一路上的演藝經歷之餘，她同時談到近日好萊塢延燒的性騷擾風波，以及為何她致力於為女兒創造更好的世界。
轉載自「《Harper’s BAZAAR》國際中文版」
紮實構築的演藝之路
上次見到Michelle Williams時，我們一同坐在白熾燈環繞的百老匯後台。那是2014年春天，她正要開始參與Sam Mendes著手重製、令人驚豔的Kander and Ebb經典舞劇《Cabaret》，嘗試揣摩女主角Sally Bowls易碎的脆弱形象，與Alan Cumming飾演的柏林夜店MC展開精采對手戲。「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努力過！」回憶起那段百老匯時光，Williams自己也語帶驚嘆，「我就這樣持續了一整年，簡直像瘋了一樣！在那之後我真的需要調整我的步調，不然絕對會倒下的；我需要一些簡單一點的東西。」兩年半後，我們再度在紐約聚首。這次則是在早餐桌前（吃的是酪梨吐司和水波蛋，如果你好奇的話），我們舒服地在布魯克林高地的一家溫馨咖啡店享受時光。剛送完女兒上學的她穿著牛仔褲、整潔的條紋上衣及人造皮草外套出現，很明顯地，家人在她的生活中擁有至高地位，因此話題圍繞在她12歲的女兒Matilda身上也是理所當然。
我並不訝異：在此之前，我便對她腳踏實地的特質，以及結合豐富情緒的表達與沉穩想法的性格留下深刻印象。當我問起她為何參與《大娛樂家》（The Greatest Showman）的演出，這部以音樂劇形式詮釋馬戲團經紀人兼演出者PT Barnum傳奇人生的電影，被譽為今年度的《樂來樂愛你》（La La Land），她的回應歡欣而直率，「我非常喜歡為我的孩子拍戲！」她笑著說，「我好愛這樣，我可以告訴她，『我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你，寶貝！我為你拍了一部電影！』這是她可以和朋友們一起欣賞的電影，想到這件事就讓我無比開心。」她說道，「我也喜歡在她的視線中佔據一席之地，從事可以與她有所連結的事，這樣我可以在她心目中維持很酷的形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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獨樹一格的選角堅持
僅僅37歲，Michelle Williams已累積豐富的表演經驗。她在1990年代末期以持續六季的美國青少年電視劇《戀愛時代》（Dawson’s Creek）打開知名度，但真正讓她一鳴驚人的角色則出現在2005年，由李安執導，改編自Annie Proulx短篇小說的金獎電影《斷背山》（Brokeback Mountain）。也是在這部戲裡，她與已故的Heath Ledger相遇，而後成為她的丈夫，同時是Matilda的父親。自此之後，她選擇的電影開始充滿挑戰性，從Charlie Kaufman導演的《紐約浮世繪》（Synecdoche, New York），到與Kelly Reichardt合作的三部獨立電影，《溫蒂與露西》（Wendy and Lucy）、《米克的近路》（Meek's Cutoff）及《屬於她們的片刻》（Certain Women）。2017年，她以《海邊的曼徹斯特》（Manchester by the sea）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提名，在這部Kenneth Lonergan執導的電影中，她以令人揪心的演技詮釋Cassey Affleck感情失和的前妻。對於如何選擇想要參演的電影角色，她告訴我一切憑藉直覺，「當我閱讀一則劇本，我不會花太多時間推敲；我只會在心裡確認我能不能想像自己投入這件事。我想那正是我現在想要接受的挑戰。當你直覺性的不想做一件事，也就沒有必要說服自己去做。」
這樣的直覺往往帶領她投入備受讚譽，但規模較小的製作。因此決定演出Ridley Scott導演的新作《金錢世界》（All the Money in the World），格外像是不同於以往的契機。故事由1973年的真實事件改編，億萬富翁J Paul Getty的孫子於義大利遭到綁架，以及後續一連串的援救過程。當年，年僅16歲的John Paul Getty三世遭義大利黑幫份子擄走，而他的祖父——在當時被視為全世界最富有的男人——拒絕支付對方開出的贖金。Williams在戲中飾演極力爭取兒子自由的母親Gail，一切的安排都非常的好萊塢排場—直到去年秋天，演員Kevin Spacey的性騷擾風波爆發，導致他的演藝事業在轉眼間灰飛煙滅，包括原本應在本片飾演的石油大亨角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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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經風波的合作轉機
導演Ridley Scott果斷決議重拍所有Spacey出現的場景，同時誓言仍會趕上原本訂好的冬季上映日期。而現年88歲的演員Christopher Plummer，則即時填補了空缺的角色。當我和Willams會面時，她正準備前往亞特蘭大補拍必要的場景。「他們直接來找我，希望我能協助拍攝。」她說道，「我回答，『我會在那裡的。』接著我問起了拍攝日期，他們則告訴我，是感恩節……」她露出了微微的苦笑，我們都心知肚明那將打亂家人團聚的計畫。畢竟，全國上下的一切事務都會為了感恩節暫停——所有人都會在感恩節放假，除了Williams與整個《金錢世界》的拍攝團隊。「但你知道的，好吧——我還是會在那裡。」
當Spacey的醜聞爆發後，「每一天都如此漫長。」她說，「我會不停的檢查手機，想著還有什麼事會發生？就像天不斷地塌下來一樣。別誤會，這樣的感受完全無法和曾真正經歷那種情況的受害人相比，但這起事件的確在我們的世界掀起波瀾。」然而，當她知道Scott決議邀請Plummer來遞補角色，一切都美好了起來。「我的心情從無比沮喪，想著這部作品將被歸類為『嚴禁觸碰，含有核爆物質』的電影——轉換為可以告訴女兒的雀躍，因為《真善美》中的Captain van Trapp將來拯救一切。」儘管Plummer擁有許多備受讚譽的電影及舞台劇作品，但對於一個12歲的女孩來說，《真善美》無疑是特別突出的一部。「我們昨晚又一起看了一次，」Williams愉快地說，「因為她想再看一眼她的英雄。噢，那真是太棒的一部電影了。他和Julie Andrews都那樣完美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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毫不停歇的拍攝經驗
讓Plummer加入卡司，並重新拍攝所有畫面的決定——根據《Variety》的報導，估計將增加超過一千萬美元（約三億台幣）的預算——反映了導演Ridley Scott充滿活力與挑戰精神的個人特質，這也是我在幾年前訪問他時發現的特色。Williams熱愛與他共事，雖然一點也不輕鬆，卻相當值得。「你整天都必須站著——在拍攝的每一天都是如此。」她描述道，「你的午餐必須邊走邊吃，片場甚至沒有供休息用的拖車；你無時無刻不是在外走動、工作。聽起來相當悲慘，卻是我人生難以忘懷的一段時光——和Ridley合作，整個過程就像玩樂一般。」
回想起拍攝歷程，她的眼神亮起光彩，「他告訴我：『我聽說你喜歡舞台劇表演，那麼我要做的事就是將攝影機打開然後擺在一旁。你想表現什麼就呈現出來，舞台上的排演將成為電影的一部分。』我就真的像演出舞台劇一樣，如同第一次在眾人前面搬演自己的人生，我自己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。這讓我如此快樂——他給予我全然的自由與信任，丟給我一個想法讓我自行發揮，然後我們就這樣一幕幕的進行下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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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畏發聲的改變契機
在與Williams會面之前，我對要如何討論現在好萊塢最受矚目的性騷擾議題有過一番掙扎。不只是Kevin Spacey，還有Harvey Weinstein接二連三被揭露的惡行，以及Louis CK對女性的不當行為。但Williams告訴我，「這是當前唯一值得被拿出來討論的事。」然而同時，「這也像是再一次的傷害。畢竟無論如何，『他們』就是受到矚目的焦點；一切都關乎他們。其實每個狩獵者的內心都是自戀的，也因為他們已身處權力中心太長的時間，讓這些迫害難以被扭轉，無法因為單一事件而停止，因此現在我們才會看到這個局面。但我仍認為這是很動人的時刻，帶給我很多情緒。」她的語氣轉為強硬，「然而，我將一切歸諸於Trump的上任。」
她繼續說道：「這些女性決定站出來發聲，因為一切不再是我們可以姑息容忍，或是可以處理的範圍了。現在的情勢已經無法被控制，這也是我認為一切會選在這個時機爆發的原因，如果真是如此，我會充滿感激，因為重大的變革或許就要發生了。」Williams是個非常注重隱私的人。她與Heath Ledger的婚姻，以及丈夫在十年前去世，讓她清楚知道什麼是被八卦小報跟蹤的滋味。她完全沒有意願將自己的個人生活攤在大眾眼前，但現在的世界已與以往不同。「我逐漸了解身為一個女演員，你會因而擁有一個發聲的平台。但我從來就不想要它；我寧可永遠什麼都不說。擁有這個特殊的機會時常令我掙扎：一邊是擁有絕對的隱私、安靜的生活，另一邊是我能夠傳達出一些不只會被一個人聽見的信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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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心成長的母女情誼
在Donald Trump當選美國總統的前一晚，她像很多人一樣微笑地哄著女兒入睡——母女倆都很有信心，明早醒來便能看見史上第一位女性美國總統誕生。然而當隔天早晨來到，她向Matilda宣佈那出乎意外的消息，女兒的眼眶掉下淚水，並對母親相當生氣。「我想在那個當下，她認為所有我曾告訴她，所有我引領她去相信的事物，都不是真的。我們『並不是』平等的，我們『無法』達成我們想要的事物。自此之後，我想我們一直懷著一股怒氣，許多我認識的女性也是如此。」然而她了解自己的處境已相對優勢。「我認為這個議題已經逐漸延伸至娛樂圈以外的世界。人們目睹著這個現象，同時想著『或許我也能為自己產業裡的相似現象做點貢獻。』這是我最期待的事情。」
訪問進行到這時，我們的餐盤都見了底。她一個小時後和醫生有個預約的會診，接下來則要開始準備與Christopher Plummer的拍攝——那將是兩人的第一次會面。「在你看來，我還要過多久才能邀他和我一起唱歌，並錄在我的手機裡送給女兒？」她問著我，語氣像個興奮的小粉絲。「當我告訴Matilda我要和Plummer合作的消息，她的第一個問題就是：『你可以用IPhone錄一段有他的影片給我嗎？』我這樣做的紀錄已經好幾起了——有一次Selena Gomez坐在我旁邊，我立刻說：『靠過來一點！拜託你朝我的手機說點話！』當我遇見著名音樂人Lin-Manuel Miranda，同樣的場景又上演了一遍：『這些是我列下來希望你做的事！』沒辦法，他們就是我們家裡的英雄。所以我真的希望Christopher Plummer能與我合唱一曲…我在非常多方面都相當景仰他，但我還是得做出這個要求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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給予後輩的真實見解
我們兩人一起開懷大笑，這時的她就像是回到家一般真實自然。當我問到現在是否有約會對象？她給了我一個故作嚴肅的表情，「我很快樂，」她露齒一笑，「我還能說什麼？我很快樂，身邊的人也是。」我又鍥而不捨地追問了一次，「嘿，我們別讓男人再度成為訪談的主角！我很快樂，也為不需要以感情關係定義自己而開心。」當說起想給同樣在好萊塢闖蕩的年輕女性什麼建議時，她回應得很實際，我覺得也適用於任何產業中的女性。她的建議與穿著或應對進退沒有任何關係，「為自己存錢，」她直率地說，「真的，為自己存錢，讓自己有能力過獨立的生活。我一直試著過簡單的生活，讓自己能夠從事熱愛的事。而那些你熱愛的事——往往都無法賺到錢。同時，你必須接受金錢是生命中必要環節的這個事實。當我發現自己年紀增長，我更加想要好好照顧自己，並好好照顧我的孩子。我為自己能夠撐起我的家庭感到驕傲。因此，盡量過簡單的生活，並做自己喜歡的事吧！
「我最好的朋友曾送我一條手鍊，上面有引自Emily Brontë的格言——『我會走向我的天性領我而去的道路（I’ll walk where my own nature would be leading.）。』最原本的自己，就是你需要提供給世界的唯一事物。所以，做你想做的事。寫你自己的歌，演奏自己的音樂，哼屬於你自己的曲調，有點怪異也無妨；因為這些，就是最有價值的東西。」聽Michelle Williams的建議吧！對於走自己的路，她確實已經驗老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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